想上天的草履虫

第五人格 镜中沙龙

     “你又拿到什么棘手的案件了,居然会向我求助。” 推理先生放下手提箱,好整以暇地问向真相小姐,“这个案件真是头疼死我了,明明应该是一场普通的宴会啊。”真相小姐忙不迭把一大堆手稿以及资料塞到推理先生的手里。推理先生摸了摸下巴:“让我仔细看看……”

      17世纪中叶,英国掌权者及其皇后突遇变故不幸去世,王室继承人的重任落在了他们唯一的女儿身上,民间对于这位新上任的王后众口纷纭,有人认为她天真若少女,另有人认为她疯癫如恶鬼,甚至有王宫人员称曾撞见王后午夜对着镜子喃喃自语…… 

     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做工精细的鎏金黑檀木书桌仅点着一截蜡烛,在那不断跳跃着火舌的蜡烛旁边,静静地放着一封精美的邀请函,从它华丽的火漆印章以及复杂的纹章图案上,不难猜出发出这封邀请函的主人的尊贵身份。“三天后即是玛丽王后举办的宴会……”“听闻已故的国王和皇后在宫殿某处留下了连绵无尽的金银财宝……”有人在阴暗处窃窃私语,似乎密谋着什么。而在另一个房间,“真是疯了!鬼知道那些人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不过,只要过了明晚,我就能脱下这身滑稽的衣服了,如果是这样,即便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也是绝对不会后悔的。”身穿礼服的穆罗坐在扶手椅上不停嘀咕,一旁的傀儡正在给穆罗先生饲养的野猪喂食,野猪咀嚼着苹果,嘴里发出餍足的“吭哧吭哧”的声音。

 ……

 “大家动作都快点!宴会马上开始了!”毒莓忙碌地来回奔走。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雪白高大的罗马柱矗立在大厅的两边,头顶是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穹顶,四面墙上挂满了壁画,耀眼的水晶吊灯散发出迷人的光辉,大厅的一侧放置着一架造型精美,手工细致的羽琴,此刻琴师与定音正在对羽琴进行最后的调弦。大厅两边的白色大理石圆桌上,摆满了香醇的美酒和美味的食物,可爱精致的甜点与烂漫缤纷的鲜花。在最后面,是两条设计优美的白色扶手楼梯,鲜花与绸带点缀在每一根白色栏杆上,等到宴会开始,女主人才会从这里款款走下来。而在旁边是女主人被鲜花点缀的主位,另一侧还安置着一面巨大的落地镜。穆罗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壮丽的景象,美食的甜味与鲜花的气味交织在一起,这样馥郁的味道让他飘飘欲仙,这使他更加坚定了内心的选择。傀儡低着头跟在穆罗的后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呀,这不是玛丽王后眼前的大红人——穆罗先生吗?”一句戏谑的话语响起,穆罗闻声望去,眼前站在酒桌旁举着一杯葡萄酒的正是传闻中沉迷医学实验的卢基诺男爵,“哪有哪有,我也只是懂得一些令人开心的小把戏罢了。”穆罗扯开一个笑脸,巴不得立刻结束聊天。卢基诺突然凑近,伸手拍了拍穆罗的肩膀,“你也知道是些小把戏,管好你的野猪,我可不敢保证,我的下一个实验对象是不是你那头蠢猪。”讲完最后一句,卢基诺便擦肩走过,“哎呀,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德拉索恩斯伯爵吗?好久不见啊!”卢基诺大笑着走过去,和刚刚冷脸威胁的样子判若两人,穆罗转过头,看到伯爵身着华丽的黑色燕尾服慢慢走来,伯爵面带笑意与卢基诺打过招呼,又朝穆罗点点头,穆罗没好气地走开了。“该死,这男爵算个什么东西,等过了今晚,等过了今晚……”穆罗惊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傀儡此时竟然失踪了,但他并没有在意,而是走向一旁的美食桌。

      而在后面的开放式阳台外,一身洁白的月相正沉默地望着静谧的墨蓝夜空,一轮晓月被掩盖在几缕缥缈的薄云后面,“今夜是晦月。”月相转身看向宴会里热闹喧哗的人们,“而晦月,会带来毁灭。”“咕咕!”月相肩上的雪白役鸟似乎应和着主人的话。 

  “这样啊……”镜子前高贵美丽的女人捻起丝绒盒里的水晶项链,戴在线条优美的脖颈上,“我知道了,你去吧。”厚重的门被人带上,房间内又恢复了寂静,“你觉得好看吗?”女人露出清浅的微笑。 

  房间内一片寂静。 

 “你觉得红色更好看?”女人又问? 

  房间内又是一片寂静。

 “真可惜,这条项链只有白色的。”女人遗憾说道。 

……

      随着宴会音乐的响起,众人的视线不由地聚集到了后面的扶手楼梯,这场晚宴的女主人——玛丽王后,马上就要入场了。“嗒,嗒,嗒。”高跟鞋的声音从楼梯顶端传来,玛丽王后身着繁美的浅金色露肩拖尾裙,裙身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碎钻及金线勾勒的复杂花纹,她戴着璀璨的皇冠,优雅地从楼梯上走下。“贵安,尊敬的王后。”伯爵首先半鞠躬做了一个吻手礼,众人也紧跟着鞠躬,“不必拘束,今夜只是个娱乐性质的宴会。”玛丽王后温和地笑着,提起裙摆坐在了宴会的主位。穆罗冲到前面,谄媚地笑道:“尊贵的王后,为了今夜的宴会,我特地苦练了非常精彩的表演。”得到王后的许可后,穆罗急不可耐地叫来了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跟班,傀儡。傀儡牵出来一头和穆罗一样穿着粉色西装的黑色野猪,男爵看到后立刻嫌恶地“啧”了一声。傀儡按照穆罗的指示在偌大的大厅摆了一排火圈,穆罗翻身骑上了野猪,手里拿着诱导器,熟练地引导着野猪载着自己跳过一个又一个火圈,而穆罗则坐在野猪身上摆出一个又一个怪异动作。穆罗和野猪滑稽的表演逗得王后连连发笑,伯爵一边鼓掌,一边对站在一旁一脸厌恶的男爵微笑着说,“很不错的表演。”“切,不过是些不入流的烂把戏。”男爵一把抢过放在伯爵身侧的酒杯,一饮而尽后“砰”地把酒杯按在桌面上。

     “接下来,还有一个表演!”穆罗涨红着一张脸,气喘吁吁地说。 傀儡推出了一只巨大的黑木箱以及一排冷兵器,穆罗吃力地爬进箱子,傀儡为他关上盖子,随即从桶里拔出来一把银剑,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插进箱子里,玛丽王后惊叫一声,紧接着傀儡又是一把银剑刺入木桶,直到一排冷兵器全部插入黑木箱,傀儡才停下动作,朝王后的方向鞠了一躬便将黑木箱推走了。“穆罗是死掉了吗?”玛丽王后难以置信地问向伯爵,“当然没有,您看。”伯爵指向大厅落地窗旁,原本该在箱子里的穆罗正好站在落地窗帘旁笑着招手。“真是精彩的表演呢。”王后拍着手称赞道。这时,毒莓端着酒盘给红夫人递酒,在卢基诺男爵和德拉索恩斯伯爵交换眼神时,玛丽王后端起酒杯饮下,卢基诺男爵在看到玛丽王后饮下那杯做标记的酒后,他愉悦地勾起了笑容,拿起身旁的酒杯与一旁的德拉索恩斯伯爵碰杯饮下。然而没过一会,“砰”突然一声响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只见男爵面朝地倒在地上,连带着打翻了不少酒杯,德拉索恩斯伯爵明显也吓了一跳,诧异地拍打着卢基诺男爵的背,“怎么回事?不是刚刚还在和我碰杯吗?”然而卢基诺男爵没有任何反应,随后王后只能让让毒莓搀扶着卢基诺男爵休息室。 

     随着宴会的进行,晓月逐渐升到了正上空,琴师突然改变了弹奏的曲目,音乐变得急促而又尖锐,王后应声而起,跟随着音乐轻步走向了大厅中央,玛丽王后扬起双手,惦起脚尖,做出华丽的旋转。在炫目的灯光下,她舞步轻快,身姿曼妙,宛若一只高傲的白天鹅,随着一曲落音,玛丽王后结束了她的舞优美舞蹈。而就在舞蹈结束的一瞬间,“啪嗒”一声,大厅里所有灯突然灭掉,整个大厅被黑暗吞没。定音吓得尖叫起来,而就在众人陷入恐慌时,开放式阳台的门被拉开,惨白的月光照射进漆黑的大厅,众人这才发现是玛丽王后拉开了阳台大门,玛丽王后回头看向安置在宴会主位旁的巨大落地镜,就在月光的照射下,镜子里清晰的能够看见自己的正面以及镜子前的伯爵背影,玛丽王后对众人灿然一笑,镜子里的玛丽王后收到指令一般诡异地转移到了伯爵镜像的身后,随着镜中玛丽王后的动作,“啊啊啊啊啊啊————”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众人连忙转头看去,“呀啊啊啊!”定音惊恐地尖叫起来,只见伯爵的脖子仿佛被什么利器撕裂,大股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伯爵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随后倒在了地上,“啊啊啊啊啊啊!”众人恐惧地尖叫起来,先知肩上的役鸟因为受惊不断鸣叫。而站在阳台门口的玛丽王后却面带微笑,满意地目睹着这场变故,就在王后准备出声时,“额…”玛丽王后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一个字音,怎么会?王后抬头一看,却见大厅里的人仿佛变成了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她“啊啊”地干呼几声,可是无济于事,这时她突然注意到就在刚刚死去的伯爵,从他脖子处喷洒出的鲜血仿佛有了吸力一般,逐渐倒流回了他的身体,脖子处那个可怖的撕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复原。玛丽王后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变化。怎么可能呢? 玛丽王后下意识地往后靠去,背后却撞上了墙壁一样的东西,回头看却什么没有,她立刻用手指去碰并感受到明显的阻挡,毫无疑问,这俨然是个结界。王后往后再一转头,伯爵已经完好地站立在原处,黑色的燕尾服依旧干净如初,没有沾染上一点异物,光滑的脖颈看不出一丝伤口,仿佛刚才的变故只是一场噩梦。更让她惊恐的是,原本应该在镜子里的玛丽王后,她的镜像,此刻却面带微笑走出了镜子,站到了伯爵的身边,自己的对立面…… 漆黑的大厅中间,一位美丽高贵的王后身着华裙独自舞蹈着,她的舞姿欢快又轻盈,宛若一只飞出囚笼重获自由的夜莺,一舞毕,王后经过一面巨大的落地镜,推开了阳台的大门,月光如流水般倾散而下,大厅被月光照亮,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人,他们带着恐惧的表情,安静地仿佛睡去一般,同时被照亮的还有旁边的落地镜中,一个女人惊恐绝望的脸。 

…… 

      “调查到这就结束了吗?”推理先生合上手里的调查报告,“是的。”真相小姐说,“从现有的证据来看,我调查出杀害穆罗先生的是他的跟班傀儡,早有传闻说穆罗先生不仅虐待他,甚至让他与自己饲养的野猪同吃同住。而他估计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暴行,才选择在这次的宴会表演里动手脚。”“所以他替换了道具?”“不,道具没有问题,在原本的表演里,每一把剑应该都有规定好的刺入位置,而傀儡擅自改变了剑的位置,再加上傀儡在表演结束后,便把木箱推到了没人的房间,这才导致了穆罗先生失血过多死亡。”“这是傀儡亲口承认的?”“是的,他原本并没有坦白真相,直到从野猪的猪圈里找到他沾满血的礼服,他才承认。”“可是在那场表演后,在帘子处不是又出现了穆罗先生吗?”“那只是事先藏好的木偶人,用丝线就可以让他摆出动作。” 

     推理先生继续问:“那卢基诺男爵的死亡呢?”真相小姐掏出一份报告,说:“我从卢基诺男爵的胃里检验出含有大量水银。”“这种剧毒怎么会进到他的胃里?”真相小姐说:“我从宴会里的酒杯碎片提取到了同样高含量的水银,应该是事先加到了酒里,再被卢基诺男爵喝下去的,但似乎被掉包了。”“那又是谁想要杀害卢基诺男爵呢?”“我在现场捡到了一枚铜制纽扣,在上面也有同样的水银残留。”真理小姐将一个透明袋放在桌面,推理先生拿起仔细端详后“这上面的花纹?”“没错,这是德拉索恩斯家族的花纹。并且从宴会当晚德拉索恩斯伯爵的衣着来看,应该就是他领口处的纽扣,而这个纽扣或许是宴会当晚发生了什么,不小心从领口误扯下来的。”“那他杀害卢基诺男爵的原因呢?”“我从卢基诺男爵和德拉索恩斯伯爵的书信中初步断定为,卢基诺男爵想和德拉索恩斯伯爵联手得到已故国王和皇后留给玛丽王后的巨额财富,而在宴会当晚,德拉索恩斯伯爵可能突然改变主意,想要独占那份财富,因此,那杯毒酒原本是要给王后的,最后却被伯爵掉包给了男爵。而且死去的穆罗先生也参与了这场预谋,但是按照资料显示,穆罗先生应当与德拉索恩斯伯爵是一个战线,而与卢基诺男爵是对立关系,毕竟卢基诺男爵曾多次侮辱穆罗先生,还十分厌恶穆罗先生饲养的野猪。并且,我还发现,卢基诺男爵因为沉迷于做医学实验,购买了大量医学器械,已经欠下了一笔巨额债务,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想要得到玛丽王后的巨额财富了吧。”推理先生继续问:“那么德拉索恩斯伯爵现在在哪?”真相小姐面露土色:“这也是我苦恼的了。有王宫侍卫说,在宴会结束后,德拉索恩斯伯爵便坐马车离开了。我也无从知道伯爵的踪迹。”推理先生又问:“那么剩下的人,琴师,定音,毒莓和月相的死呢?”真相小结说:“我也在苦恼这个,他们的相同特征都是脸上恐惧的表情,以及被撕裂的脖子,他们都是死于这个,但是很奇怪,现场没有任何利器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口。”推理先生问:“你有去问过玛丽王后吗?”真相小姐问:“你是在怀疑王后?玛丽王后在自己的宴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好像打击很大,呆在她的房间不肯见任何人,再说了,她这样娇小的身体,能伤害谁呢?傀儡在坦白时曾说他在宴会前向玛丽王后泄过密,称伯爵,男爵和穆罗先生想得到财宝,但在穆罗先生的表演过后,傀儡就推着木箱离开宴会了。所以,傀儡也并不知道宴会后来发生了什么。”推理先生整理了一下手里的报告,若有所思道:“看来,真相必须要等找到那个下落不明的德拉索恩斯伯爵才能水落石出。” 

     奢靡的房间里播放着急促的音乐,王后把玩着手里鲜红色的水晶项链,“果然还是红色的项链最好看了,你说对吗?” 

     在不为人知的黑暗中诞生,在旖旎月光中获得新生,似曾相识的音符中流淌的,是谁的灾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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